堂吉花朵

农村硬核

贫民良民 17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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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章看之情先吃一遍张学友的这个mv哦👉 哈哈哈我笑死


一步莲华拎起一小锡脱脂乳,注入咖啡,“咱们离婚多少年了?”

“十年了吧。”袭灭天来说。
“放屁,”一步莲华呷了口咖啡,“吞佛才九岁,咱们怎么离了十年的婚?”

袭灭天来羞惭的把一绺碎发绕过耳后,顺便拿手冰一冰滚烫的耳朵。

“那咱们多久没单独出来了?”

“你……你说几年就是几年。”袭灭天来声音越来越小,小的好像一只吓坏了的蚊子在呻吟。

这天一步莲华主动来电,约袭灭天来出来吃咖啡。袭灭天来穿着他唯一的一套西装西裤,唯一的一双皮鞋。他一个卖水果的,不像那些白领,每天西装革履,出入大厦,就连身上这套装备,都是从前一步莲华给他买的。一步莲华挑衣服眼光很准,板式花纹到了今天也不过时。听见那头挂了电话,袭灭天来把听筒按进怀里,心想:他没准是在暗示我呢!

这趟相约,于是成为了他与苍之间一场无形的较量——他一定要比苍有品味、有魅力!

早早来到咖啡馆的袭灭天来,喉结下歪歪扭扭勒着一团玫红领结,腰间紧巴巴的捆着一根鹅黄色皮带。两种颜色犹如两股老死不相往来的势力,在他身上惨烈的冲撞厮杀,简直就是来踢馆的。此外,他还披了一件长及腿肚的形迹可疑的风衣,这使他又多了几分变态侦探的神秘。

一步莲华落座后,便在心中飞快滚了个蛋过去,而袭灭天来浑然不察——他觉得他已经赢了!

家庭分裂后,袭灭天来博览一切国内外家庭伦理剧,那些煽情动容的好听的情话,他早已烂熟于心。而一步莲华方才那番话,正是男女主人公破镜重圆、重修旧好的标准台词。他的心脏如一只破冻期的青蛙嘓嘓乱跳,手不自觉的摸出去——只要一步莲华先说“我其实……”或者“阿来……”,他便会攥住他的手,与他深情款款的对望凝视:“什么别说了!你要什么我都给你!”

想至此处,袭灭天来已经飘飘欲仙了。对街饺子馆的音箱里唱着“峨眉耸参天,丰颊满光华,气宇非凡是慧根,唐朝女皇——武则天!”伴着音乐,一步莲华噔的放下杯子,把眼皮一撩,露出他杀气腾腾的赤红大眼:“我要吞佛的抚养权!”袭灭天来伸出去的手触了电似的就缩了回去。

医院住院部单人病房,电视机播着音悦台录影带,赤命从鬼门关逃过一劫,正美滋滋吃着赑风隼舀进嘴里的粥。他被送入急救室当晚,由于连黄浦江的水都没沾着,免去了当年陆依萍所受之苦,一睁眼看见赑风隼如倩女幽魂一般优美的在病床边飘荡,他的心肠就软了下来。可是,老阎的账他一定要清算!这个大肚便便,下了床就离不开小米代步机的老头,待他出了这医院大门,势必将他一拳头一拳头捶入地心里去!

窗外倏的跃过两道人影。一个白衣白裤,好像医院里的天使——那是一步莲华;还有一个头顶上挂着风衣,空出来的两条袖子如两片大耳朵迎风翻动。赤命听着电视里的“你说我耍赖才让你离不开,你说我自私只顾着自己爱。一阵阵暴雨随狂风吹过来,我左右摇摆差点就倒头栽。幸好我仍然有一点功力在,你触碰不到我致命的要害。卯上你只好自认倒霉活该,拽拽的样子你真的心太坏!你好毒~你好毒 ~你好毒 ~呜呜呜……”惊异的问:“那个黑衣服的是张学友么?!”赑风隼瞟了眼窗口,见怪不怪:“朋友你帮帮忙哦,那个是袭灭天来!”

赤命落地时头先着地,脑子就不怎么好使,吃力的举起胳膊,指着电视说:“那袭灭天来不是上电视了么?”赑风隼简直要被他蠢到气死:“那才是张学友!”

医院b区,楚天行晃了眼办公桌后面的人,忙退出去检查科室牌子。

“别看了,是我是我!我!”慕少艾把原子笔当香烟用两根手指夹着,嘟嘟敲了两下桌子。“小书生喂,就是这个洞!”

慕少艾烟抽的很凶,手上一得空,嘴里就不停喷气。可是医院里禁烟,没办法,他名下排队的病友又多,没机会溜出去解瘾,每每难受之至,便啃笔头解馋(医院里凡是笔头上坑坑洼洼的,那都是慕少艾用过的)。他平常待人,都很周到,很热心,空闲在家时,自己会装烟斗,突突突的吹,一吹烟斗,他的兴致便起来了,能将你三日内从早上穿衣服到夜里脱衣服之间的琐事问个清楚。羽人就说他:听说烟民都缺乏母爱,所以老爱用嘴巴叼东西。慕少艾听完哈哈笑着说:“没错,我是缺什么产什么,无私回馈。”

楚天行确认无误后进了门,反身就把门捂实了。慕少艾听见门别手咔哒一声响,笑说:“还锁门啊?你不会想谋害我吧?”楚天行从头到脚软绵绵的像一撮拉面,半点谋害人的攻击力都没有,更像是来求救的。只见他膝盖磨蹭着,小鸡点头似的踩着小碎步上来坐下,而后畏冷般的把手掖在腿间,小声说:“那个,大夫,我可能是——”他没再往下说。慕少艾也不接着问,径自从饮水机里倒出一杯水给他,等他喝起来,才云淡风轻的问:“要生还是要流呀?”

楚天行一口水扑哧就喷了出来。

楚天行提了药,通过走廊。这天医院里人不多,藤绿长椅上稀稀拉拉几个黄脸皮。其中一个小孩特别瘦,脸孔好像白布里拢了个拳头进去。他吃着一只小卖部的油光光的面包,面包块在薄薄的两腮间掀腾着,能看出形状。楚天行看见他,心中又酸又紧。

走廊尽头坐着一个外形奇特的伤患,通体上下打着膏药、缠着纱布,乍一看还以为刚从盘丝洞里逃出来。脸上裹了一半,能看见秀睿的大眼睛,和两片橘黄嘴唇。大概是他的眼睛嘴巴生的太好看了,很容易引人遐想:他脸上根本没伤疤,下一刻他便会将纱布一层一层剥下来——“揭开肌肤的奥秘。”

楚天行一时认不出来,但身旁陪着的很面熟,是拂樱。楚天行看看拂樱,又看看盘丝洞难民,一下子就想起来了:枫岫前段日子不是跳楼去了吗!那楼可有十五层那么高呢。

“命可真大!”

拂樱一手挽着装了纸杯蛋糕纸托的油纸袋,窘迫的冲他招了两下手,解释道:“这家伙那时急着跳楼,脚下没留意,就顺着楼梯滚下去了。一滚就滚了六层楼,我都跳扶手上滑滑梯了,都没他滚得快!”枫岫双唇努力挤开绷带:“这下你够解气了吧,哎!”拂樱喂了声:“这话明明该我说,你这医药费我钱包里出的好伐?”枫岫笑了(可能是,看不清):“所以我说嘛,我不怪你,我原谅你啦!”拂樱咕噜翻了白眼,反手在他大腿上打了一下。枫岫直哎哟,咳嗽起来。拂樱走到对面帮他开窗,一转身楚天行就不见了。

到了家,药不能明目张胆被看见,用一只感冒药的空药瓶装好;单子可以撕,医保卡怎么办?还好,家里人各个身强体健,很少往医院跑,本子一年也用不了两回,干脆原封不动放回抽屉——要压在老昙的病历卡下。处理完罪证,楚天行倚着沙发点了支烟,抽了两口,摸摸肚子,回手又把烟碾了。

寄昙说辞了居委会的工作,到小区对面开了家冷饮批发店。店面只有四平米,除了两口冰箱,一张兼售真知味棒棒糖、塑料雨伞、火机的单层柜,只放得下一张藤椅。等油漆味散了,天也冷下来,没人吃冰棍了,寄昙说二手入了一架炉子,一口铁锅,自己兑糖稀,炒栗子。

家里另起炉灶,夸幻就多了吃零嘴的机会。批发进来的两大箱冰棍售不出去,被他由上到下、从左及右一一消灭。夸幻如今放了学,也不往菜场里跑了,直奔冷饮店。寄昙说穿着印有“甜蜜蜜”字样的围裙在铁锅前翻糖炒栗子,藤椅空着,夸幻鸬鹚掠鱼似的两根手指向冰箱里飞速钳起一支棒冰,嘎吱一声坐下来,咯吱咯吱的就开始啃。一边啃,鼻子吸溜吸溜的吸鼻涕。

寄昙说把锅铲在锅边一敲,说:“别吃了,一会儿要吃晚饭,你看你都流鼻涕了,当心感冒!”夸幻把吃下的棒冰棍子踩在脚下,又对锅里褐红色的栗子眼馋起来:“那再吃两颗栗子,栗子总是热的吧?”

夸幻念学前班那会,寄昙说还在开出租车,平常无暇关照孩子,楚天行便把他带在身边。所以夸幻长这样胖,都是楚天行一口一口填出来的。起初夸幻还有点儿营养不良,脸上黄不拉叽的,四肢又长又瘪,如一只萝卜干精。他还挑食、偏食,喂起来很费心力。楚天行时常端着饭碗,一手抄勺,追着他满菜场跑。逮住了,夸幻立刻咬紧牙关,好像一个烈士,宁死不屈。当着那么多人面,对孩子,是只能bb不能动手的,楚天行背着手把手指一掰,再过三小时就能回家打孩子了,也不亏,于是特虚伪的笑着指着窗外:“你看那儿有只蝴蝶!”夸幻吃惊的张大了嘴去看,他阿呜就塞一口饭进去。夸幻嚼着饭,向窗外张望:“蝴蝶呢?”楚天行再指另一扇窗户“诺,嘟!飞那里去了!”夸幻兴奋的嘴巴张更大了,楚天行乘机狠狠又塞了口饭。事不过三,夸幻是个机滑的小孩,同一种招数他很快就能识破,接下来无论楚天行东指西指教他看,他都不肯就范了。楚天行脑中一转,压低了声,凑他耳边说:“爸爸跟你说,你剑子叔叔台板下有一头好大的蜥蜴,那蜥蜴从前只有壁虎那么小。”夸幻听了很感兴趣,大声问:“那剑子叔叔的蜥蜴是怎么长大的呀?”

他嗓门清亮,一喊,所有人全听见了。为了这个,剑子好长一段时间生意经营惨淡,因为人们相信童言无忌,他台板下确实有一头蜥蜴。

——寄昙说几乎没喂过孩子。夸幻是饥是饱,他心中没数,当即铲了一大包栗子递过去。夸幻一冷一热吃了几天,这天到了家,就闹肠胃,还感冒。据上文所述,夸幻小小年纪便十分惜命,一有点不舒服就会自己满屋子找药吃。楚天行在厨房里嘚嘚的掐豆苗,听见药丸子哗啦啦在药瓶里跳,就想起白天开的那副药,别过头看去,夸幻已囫囵吞下,为了药到病除,还就了一大杯热水。

楚天行眼前都昏了一下,两支豆苗,一左一右抛过肩后,冲上去一手夹腋,一手抄腹,将夸幻整个人倒端起来,然后,像倒一袋豆子似的翻动甩抖,抖得夸幻一身傲骨噼啪作响。夸幻的两条腿一开始尚能一弹一弹,像只小青蛙,渐渐就对折下来,哇的吐出了一颗药。楚天行细辨其颜色,确实是感冒药无误。他大松了口气,随手把夸幻丢在地上,转身又要去掐他的豆苗,余光一瞟,发现立柜上的那只瓶子竟也不知所踪——他望着地上泪光点点的夸幻,和地上那两根踩的辣条一般飞薄的豆苗,不觉心惊:这难道是老天的暗示么?
———老天来了。
“老天”来的时候,发出簌簌沙沙的声音。它身体很长、很肉、硬邦邦的,生满甲片,这使它在沙发底下乱蹿时屡屡将沙发的四个角顶得耸翘起来。巨型两栖动物入侵家室,楚天行的护犊之情一下子就熊熊燃烧了,他从灶台上抓了把锅铲,挡在夸幻身前,准备与它殊死搏斗。这大家伙体型庞大,胆儿却很小,看见楚天行手上热油滴滴的利器,立刻像被人贴了符咒似的趴在台灯桌下不敢动弹。双方隔着一径过道对恃了良久,大家伙终于从桌肚下探出了脑袋,嘴里叼着一瓶不明药物。

夸幻摸着地爬起来一瞅——“嚯!这该不会是剑子叔叔的那头蜥蜴吧?怎么看上去傻乎乎的?”

楚天行回想着过去暗算剑子的点点滴滴,暗暗叹息:这他妈是报应吧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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蜥蜴就是小风兽啦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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